【周黄】光阴无尽 1
【1】
苏黎世国际机场的候机室里，黄少天倚在周泽楷身上呼呼大睡。周泽楷低眉垂眼的，用没被黄少天靠着的那只手漫不经心地打着时下热门的手游，一般人两只手手忙脚乱也打不出来的高分，在他指下倒是不停刷着新高。
崩了三个礼拜的弦终于松下来，十三位功臣却没能如想象中的好好休息。接连不停的庆功宴，媒体采访，甚至是赞助商要求的夺冠特辑广告……直到赶到安检口，最后一次与前来送机的留学生粉丝们拍下大合照后，这批世界冠军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妹子们如苏沐橙楚云秀，或是答应亲友帮忙代购的肖时钦喻文州，尚自在免税店里流连徘徊。没有这般兴致或是需求的黄少天，倒是毫无偶像包袱地一进贵宾休息室就自己找个角落窝着睡了起来。
周泽楷手机上突然出现一条消息，他愣了一愣，小人掉下河流，记录戛然而止。
“我跟秀秀在咖啡店。你跟少天饿吗？帮你们捎外卖。”来自苏沐橙。
周泽楷看了看黄少天，短时间内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想了想，回了句：“好的。谢谢。”
黄少天对飞机餐有偏见。长途飞行宁可饿着闷头大睡十五个小时，也不愿意用机上餐食填饱肚子。但对火腿牛肉三明治倒是适应良好。周泽楷想他们为了赶飞机也没怎么好好吃晚饭，又一条消息过去让苏沐橙帮忙多买几个。
跟苏沐橙的关系亲近起来，起初倒不是因为周泽楷那张人见人爱俊美无双的脸。只是因为，他跟黄少天在一起之后，第一个看穿的，并第一个表示支持到底的，是她。
周泽楷记得很清楚，那是世邀赛的第二周，刚刚进入淘汰赛阶段。这次国家队虽说好手云集，但近战和治疗职业的匮乏简直成为致命短板。黄少天从集训第一天开始，就被叶修知会，准备好扛着冰雨去当开路先锋，别想再躲在草丛树林里偷懒。但真到进入赛程中，面对不同风格队伍，夜雨声烦时而站到场中央气势汹汹地与敌人刚正面，时而又被安排隐匿身形回归刺客本色。黄少天话虽多，但对于战术组的布置却像来有一听一从不打折。六场小组赛，八场淘汰赛，比联赛密集了数倍的赛程下，夜雨声烦不仅几乎团队赛全勤，且一场一个风格，把妖刀的诡异莫测演绎得淋漓尽致，叫一众粉粉黑黑全都叹为观止。
可那样的风华无双背后，却是黄少天每日每夜的加练。
起初所有人都还战意高涨时，深夜的训练室尚且人声鼎沸。但一旦集训进入正轨，每个人都被战术组给到量身定制的训练计划后，大家的作息便规律起来。下场比赛不在名单里的，会协助战术组做复盘和整理工作；名单里的，争分夺秒磨炼技术或是和团队磨合。黄少天随时切换不同的风格配合队伍，在对自己极度苛刻的高要求下，开始感到焦躁不安。每天几乎16个小时强迫自己钉在电脑前，连叶修都忧心忡忡地偶尔扶额想是不是能把他换下来休息一下，获得的自然是黄少天“滚滚滚滚滚”的回复。
相比之下，周泽楷因为职业的关系，在团队赛里有机会轮换休息，在大多数的比赛里，反而作为守擂大奖出场。荒火碎霜子弹到处，中国队的擂台赛无一失利。无解枪王之名响彻世界，加上那张哪怕扔到娱乐圈中也不怕会泯然众人的脸，周泽楷比黄少天更早的获得了外国媒体的关注。虽然偶尔被迫抽身应对外界的聚光灯，然而擂台赛的属性注定了周泽楷在白天集训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一个人磨炼技术，而不像黄少天，需要把大把的时间耗在团队频道里讨论团赛细节。
这样的境况下，周泽楷常常会深夜搬着电脑去黄少天房间。 他有时看着黄少天操控着夜雨声烦走遍团赛地图的每一个角落，为找不到一个完美的伏击点而砸键盘；有时也会开着小号充当彼此的对手，试验一些突发奇想的新连招。大概是话少的人身边的气氛也会沉静一点。周泽楷坐在旁边时，黄少天竟是世邀赛里难得的平静，虽然话量一点没见少，但总算是舒展眉头，语气调笑，而非晨间那般整个人都蹭蹭蹭的冒着火气，隔三差五地要去洗手间冷水扑面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状态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久，直到苏沐橙一条微信发到周泽楷手机上。
“明天没比赛，我跟秀秀在逛夜市。要帮你跟少天带夜宵么？”
周泽楷一开始下意识地想回一句：“好的。谢谢。”但看了两遍，有些不敢确认苏沐橙话下的意思，最终把手机屏幕伸到了黄少天面前。
黄少天瞄了一眼就继续跟屏幕上的地图死磕，一边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句子：“卧槽她们怎么那么闲啊还有心情逛夜市，明天不比赛，明天不比赛不用准备后天的吗？对于这种被资本主义腐蚀的人，必须好好敲她们一顿。夜市有什么吃的？有河粉虾饺烧麦肠粉还是芥兰米线烧鹅烤鸭，卧槽本来还不觉得这么一说我真的饿了。赶紧的让她们有什么买什么。不过讲道理不是我跟苏妹子关系比较好吗，为什么她会发你手机上，果然妹子比较心细吗，但是一般找我怎么都会问队长……吧……”
黄少天说着说着，夜雨声烦原来高速切换中的视角慢慢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身后拿着手机的周泽楷，在水战地图颜色的映衬下，两人的眼里都闪着幽幽蓝光。
“她知道了？”
周泽楷抿了抿嘴，说：“不知道。”
不知道苏沐橙只是恰好知道他们晚上会在一起训练，还是，她知道了，他们“在一起”。
黄少天盯着周泽楷。哪怕在这种会把人照成鬼的屏幕荧光中，周泽楷的五官，配上他那种沉静而安稳的气质，都显得毫无死角。脑袋里塞满了各种战术细节的黄少天一时间竟然感到有些无措。
周泽楷倾过身去，轻轻地抱住了黄少天。
“没事的。” 他说。
从第九赛季在一起开始，他们就知道终有这样一天，他们至少要站出来面对友人的眼光。只是这些时间都被比赛和训练塞满，公开恋情对他们而言像是几百年后才需要做的事情。是以旁人的目光猝然而至时，才会感觉不知如何应对。
黄少天一笑，从桌上拿起周泽楷的手机，转身在上面啪啪啪打字。
一枪穿云：你知道了？
沐雨橙风：^_^
一枪穿云：你打什么笑脸学队长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要玩神秘，我这种好汉敢做就不会不敢认！
沐雨橙风：没什么道理，感觉罢了。
一枪穿云：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听这个？
沐雨橙风：废话少说，夜宵要么？
一枪穿云：好啊！那边有什么吃的，各种各样的都给我来一份。汉堡披萨多多益善，牛肉的话我要加芥末。你们离酒店远吗，不远的话给我来个冰淇淋，香草巧克力草莓味都行！
沐雨橙风：OK
后来想起来，这段对话充满了一种你知我知的隐晦和含糊不清。彼时已经陷入同性恋情的黄少天，和平日里对耽美文化熟捻于心的苏沐橙，当现实中这种禁忌的关系出现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地没有对任何细节刨根问底。他们似乎都默认了这种关系脆弱的天性，仿佛经不起任何的疑问与探究。
更何况，执着十年想要去追逐的巅峰荣耀近在手边。恶意也好，揣测也好，或是对未来的惴惴不安，都没有什么余裕去体会了。哪怕怀揣一颗初恋时刻蠢蠢欲动的心，爱情也依然是此时最不重要的东西。
-TBC-
正剧向谈恋爱。看自己能坚持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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